過年前的鄉下

一個農曆新年之前, 約了幾個朋友,原先要朝南傘方向去, 目的是要看木頭,大概途中某個路口轉錯了彎, 才發生了這一個事件, 走入一段產業道路之後,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 在確定我們已經迷路時, 我們來到一個偏僻的村落, 在一間破舊的屋子前停車, 見到一對七十多歲的少數民族老夫婦. 由於語言不通, 只好從村裡叫來了一個中學生, 充當翻譯, 這時一行四人都餓壞了, 趕快叫翻譯告訴老夫婦, 有雞, 鴨, 鵝, 或羊, 任何一種都可以, 幫忙煮一頓飯給我們吃, 而我們願意付錢.

老夫婦彎著痀僂的身軀, 到後院奮戰了兩個半小時, 又把客廳舖上松枝, 一盤一盤的把菜送上來, 果然雞, 鴨, 鵝都有, 而當老婆婆將一大塊羊肉送上來時, 我們才開始懷疑是不是翻譯出了錯, 才趕忙弄清楚, 原來老夫婦真的照著做了, 雞, 鴨和兩隻鵝, 加上一隻煞費工夫才殺死的羊, 當我們邀村民一起來吃, 他們卻一點而也不敢動手, 因為我們這群餓鬼, 才剛用光老夫婦今年過年要吃的東西, 一點也不剩.

由於我們的一頓飯, 把一個家庭的新年給毀了, 四個人便想付錢了事, 就給了老夫婦二十張一百元人民幣, 原本以為老夫婦會欣然接受的, 但只見他們雙手發抖, 翻譯說老夫婦一輩子沒見過百元券, 村裡最大的幣值, 是十塊錢, 他們不大願意收從來沒有見過的鈔票!! 這使我們羞於竟然有以錢去安撫打發別人的念頭, 其實錢在村裡並沒有太大的用途, 因為最近的聚落, 距離小村步行足足要六個小時!

於是由我留下來做聯絡, 叫另外三個人充當採購, 要為這個慘狀做出適當的彌補, 我們看見污黑又結塊的棉被該換了, 破爛的桌椅也要更新, 和一年一次的農曆年一樣, 買了糖果, 臘肉, 和以我們所知, 過年該準備的東西, 日常生活中, 可能需要的東西, 三個小時內, 全給搬回到老夫婦家裡, 村裡熱鬧的情況, 像是提早過年似的, 而大家這才圍著他們煮的食物, 爽快的吃了起來.

老夫婦滿臉熱淚, 說沒有想到, 竟然有人會為了他們這麼做, 因為招待客人是不會有保留的, 這一直是村落中的傳統, 看著新而蓬鬆的被子, 和可以預見的, 快樂的新年, 兩老在圍觀的村民面前大哭, 而這時候, 村裡一個爸爸牽著一個閨女走過來, 我這輩子從沒有見過這麼標緻的女孩, 任何人都會為之動心, 這個老爹告訴我們, 閨女今年十九歲了, 是村裡最美麗的女孩了, 因為他從沒有見過比我們更善良的外來人, 懇請我們帶著她的閨女一起離開, 到哪而去做什麼都好, 就是別讓她的青春, 給葬送在這個貧窮的山中村落裡, 說著說著, 大家聽得都落下淚來.

回程的車上我們自怨自哀, 三個已婚的和一個訂婚的, 畢竟最終還是沒能把美若天仙的閨女給帶出來, 開車的一邊開一邊滴咕, 最後我大聲的說, 回去帶她出來呀, 反正車子是在你手裡!! 他這才安靜下來.

其實我們彼此都知道, 當純真的人相遇時, 哪會有非份之想呢, 經歷這樣的場面, 我和三個朋友都確信, 真有機會, 人與人以善念互動, 那才是人間最大的快樂!